第一百五十九章 圣枪的女神
当经历过亚瑟王统治时期的最后一个见证者——
怀抱着悔恨与不甘的离开人世，溘然长往之时……
那个骑士道的时代也终于是真正的结束了……
——尽管卡美洛迎来覆灭。
——然而，战争却没有结束，毁灭的日子很快就要来临。
连年的凶作，因贫苦而困的人民，和异族之间长久持续的战斗……
这些的这些，所有的所有，都让民众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了。
所有人，早就已经到极限了。
他们一直忍耐至今。也常常呼喊他们已经忍不下去了。
亚瑟王诚然是理想的王，但是，正因为是理想所以才无法揣测人们的软弱。
会跟随莫德雷德一同掀起叛乱的人们，不是因为认可莫德雷德，又或是憎恨亚瑟王才团结一致，他们只是觉得自己受够了。
永无止境的战乱，贫瘠的大地，因饥饿而丧命的孩子们……
那份忍耐——
究竟要持续多久才能得到回报？
——没错，这才是不满的源由。
当忍耐到了极限，不满就累积成了怨恨，不列颠民众同伴之间的流血，也就不可避免的开始了。
那就是对亚瑟王至今为止，所有功绩的报酬。
贫瘠的大地，连年的凶作……
——是岛屿本身对人类的惩罚与报复。
永无止境的战乱，和异族之间长久持续的战斗……
——是因为蛮族无休止的侵略与掠夺。
然而，愚昧的人们没办法意识到这一点，他们只是天真的觉得，他们已经受够了。
都是亚瑟王的错。
如果没有了亚瑟王，他们就不需要再忍耐了。
………………
………………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观点其实是正确的。”
行走在因为战火而动乱的大地上，夏至察看着这片支离破碎的土地，很是「客观公正」地做出了评价。
血色浸染泰晤士河面时，圆桌骑士团的盾徽正被马蹄碾进泥浆。
莫德雷德叛军的欢呼声犹在耳畔，撒克逊人的弯刀已劈开城门。
至此。
——幸存的孩童被套上铁链……
——女人被剥光衣物倒吊在刑场……
——卡美洛王旗也在浓烟中化为灰烬……
“他们是真的坚信只要推翻了亚瑟王，就能够不用再忍耐了。”
握着手中的法杖，白毛红瞳的魔术师少女，也很淡定的说道。
她注视着远处的城墙上，那里悬着七十三具风干的尸体，乌鸦啄食空洞的眼窝。
“新王会赐予双倍的麦酒，他们会摆脱以往的贫苦，过上好日子。”
“……”
“……”
“过不过上好日子，这个不知道，但他们的确是摆脱了过往的贫苦，也的确是不用再忍耐了。”
青年收回视线，笑眯眯的开口，语气之中颇有一种地狱笑话的意味。
可不是嘛。
——人都死了……
——自然是摆脱了过往的贫苦……
——也自然是再不用考虑忍耐不下去了……
“真是恶劣呢，master，你这么说的话，阿尔托莉雅也会难过的吧。”
梅莉小姐瞥了这位新老板一眼，有意无意的开口说道。
“放心，所以这不是没带她一起来吗？”夏至浑不在意的样子。“她要是在这里的话，那我就不说了。”
“哈，所以这样真的好吗？直接瞒着她行动？”
“没什么不好的，免得还让她看到了这些惨状，心情不太美丽……”
夏至对此不置可否。
反正总是要处理的，那么自己直接着手处理掉就是了。
人总是难免感性的，即使亚瑟王的责任结束了，但是阿尔托莉雅也终究没那么容易放下对不列颠的执念。
明明已经不是她的责任……
明明已经不是她的故事……
但是要是看到眼下的境况，怕是还是会气得三尸神暴跳，事后估计也会黯然神伤。
搞不好可能半夜也会在被窝里偷偷抹眼泪也说不定。
所以——
干脆直接不告诉她，也不带她过来看，自己麻利点将不列颠这个烂摊子处理掉。
“哼哼，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员工的呢……”
梅莉小姐若有所思，只是她漂亮的宝石瞳眸里，似乎还闪烁着另一种奇异的光芒。
“那当然。”
青年对此毫不谦虚，表示自己受之无愧。
“这是不是说，我作为你的员工，之后也能够有同样的待遇呢？”
梅莉小姐笑嘻嘻的紧接着问道。
“……”
“……”
“喂，为什么不说话了？”之魔术师小姐的小脸顿时一垮。
“哇，梅莉你看，那边的那个刑场……”
夏至轻咳一声，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伸手指了指远处的某个方向。
那个刑场是撒克逊人在不列颠大开杀戒，肆意掳掠之际，用来处决原住民和堆积战利品的地方。
虽然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卡美洛早就成为了过去式。
国库也早就被搬空了，自然没有更多的战利品可以掠夺。
不过作为处决的血腥场所，那个刑场还是保留了另一个「古老」传统，虽然这传统也就是撒克逊人踏上这片土地之后才开始的。
就像是印第安人摸不着头皮一样。
对于原住民来说——
这片满是烧焦痕迹，混杂着人油在地面凝结成黑色琥珀的刑场，也是可怕的。
只不过梅莉小姐压根不在乎。
她才不在意不列颠人的惨状，正如她不在乎人类，纯粹是出于兴趣使然，才会指引希望之光。
同样的，她也知道眼前的这「人」也不在乎。
对方只是在生硬的转移话题罢了。
“喂，你这也太区别对待了吧……说好的是关心员工呢？怎么只是关心特定员工啊？”
白毛很是不满的抱怨起来：“哪怕说个慌也行吧，我又不是真的也有什么麻烦事情要让你帮忙。”
“真是抱歉啊，我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诚实了——”
夏至打着哈哈：“不过区别对待什么的，这个是不存在的。”
“你这句话就很不诚实。”梅莉小姐更加狐疑了：“所以究竟是什么，能让你这么区别对待？”
“emmmmm……”
“等等，该不会是潜规则什么的吧？”
她想到了什么，装作有些警惕的样子，把没有一丝凌乱的领口拉起，后退了几步。
“你在遮掩什么，明明自己平时就会时不时发表某些暴论来着……”青年不为所动的斜睨了她一眼。
梅莉的性子极其恶劣，用词也相当糟糕。
他可不相信她在这个时候，突然就变得天真单纯起来了。
“我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梅莉小姐不太服气：“你如果要来真的，我肯定会害怕的啊。”
“事情没那么复杂，我只是比较照顾身边人而已……你现在刚刚入职，当然不能够一概而论，那样会让老员工心寒。”
夏至一本正经的解释起来，想了想，顺便又补充了一句——
“还有，她算是我小姨子，多照顾照顾是很正常的事情。”
“唔，所以说后面的那个才是重点吧。”
之魔术师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只是紧接着，她又微微流露出一丝疑惑。
“等等……”
“这岂不是说，你和亚瑟王的姐姐……”
像是终于捋清那个关系，她的神色也是禁不住发生了变化，看着夏至的视线变得很是古怪。
“那不就是摩——”
“最好别说那个名字，除非你准备加入阿尔托莉雅的阵营，去对抗她。”
青年体贴的提醒道。
“……”
“……”
“这么险恶的么？看来我很有必要好好考虑一下你身边的工作环境了。”
梅莉小姐隐隐意识到了什么，皱着眉头说道。
“随便考虑，反正你现在也不能退出了。”青年很是爽朗。
“喂！”
“就在这里吧——”
也没理会梅莉小姐的抗议，夏至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是旷野。
也是一处旧战场。
在很多地方，都能够看得出那些惨烈的痕迹，虽然没有尸体的残留，也没有什么破碎兵器的留下。
但是在很多地方，支离破碎的大地，纵横交错的伤痕，便已诉说出那种战场烈度。
换做个现代人在这里，甚至可能会出现误判——
譬如说，认为是什么现代战争留下的战场痕迹之类的。
不过这也难怪。
尽管神代结束了，但是世界各地因为地理、环境、人文等等的不同，各地神代结束年代都是有所区别的。
总的来说大陆结束最早，而半岛、岛屿等较迟。
其中不列颠非常特殊，严格来说在亚瑟王统治期间，仍然处于神代残留的阶段。
所以圣剑魔剑能够大放异彩……
所以骑士们的传说也层出不穷……
所以梅林这个冠位魔术师也能够活跃一时……
在某些时候，战争的烈度也是非常吓人的，某些大威力的武装，神造兵器什么的，直接超越后世的出力是很正常的。
其结果就是战场像是被无数飞弹密集轰炸过。
即使经过了这么些年，也还是能够一眼看出来。
“你想做什么？”
梅莉小姐将注意力转移回来，抿了抿嘴唇。
虽然这一次是跟着一起出来，但是实际上，她同样不清楚这人的打算。
在这方面，不比被瞒着的阿尔托莉雅知道多少。
“把不列颠的版图，从「现实」的层面剥离出来……”
青年回答道，同时伸手从虚空之中，抽出一柄长枪。
那是圣枪的本体。
被封印了本质的它，光之柱的存在形态，正隐藏在那朴实的长枪外表之下。
钉死了小莫的长枪，在卡姆兰之丘那里被带了回来，正是为了今天做准备。
“它是用于锚定的……你是准备将它的能力逆转过来？”
之魔术师眼神炯炯，揣测着说道。
“都不是——”
青年摇摇头，径自将手中的圣枪往上一抛。
下一个瞬间。
圣枪没有落地，倒是天空之中大放光芒，甚至直接遮掩了阳光。
无穷无尽的风暴陡然自虚空之中生成，宛若某头盘踞在世界尽头的洪荒巨兽在翻身，掀起了现实的怒涛！
呼啸的暴风无休止的吹拂着，冲击着！
从长天，到大地。
从此方，到远方。
“嗯？”
梅莉小姐后退了好几步，轻轻伸手压着裙摆，另一只手挡在额头上方。
她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天空之中的方向。
巨大的魔力量，如同永不熄灭的太阳一般，在那光芒的深处绽放出强烈的波动。
那是超越万能的神域之力。
——圣枪的女神……伦戈米尼亚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