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早晚弄死你!
“救命啊!国公爷被刺,受重伤啦!”
少女凄厉的尖叫,在赤红灯笼摇曳的黑夜里显得突兀而诡异。
守夜的婆子们赶到宁睿堂正房时,首先看到的是一堆桌椅板凳的狼藉中人事不省的程嬷嬷。
西暖阁的茜纱帘子被扯去半截,高嬷嬷铁青着脸色跪在地上,两个陪嫁丫鬟正忙乱地到罗汉榻上去扶国公爷与新主母。
“高嬷嬷,这是怎么回事?”
宁睿堂上夜的婆子是高嬷嬷的本高,也姓高。
院子里的人都叫她高大娘,她男人也是府里的护院,跟大高嬷嬷的丈夫董安手下,在外院巡逻。
“国公爷和夫人有没有受伤,行刺国公爷的人在哪里?”
高大娘慌得不得了!
与四五个粗使婆子站在破成半截的纱帘子外头,偷眼往里瞧。
靖国公府敕建百年,敢行刺家主的事,可还从未发生过。
“不知程嬷嬷发了什么疯!”
楚嫣然依然被卫世勋勒着纤腰,钗横鬓乱地伏在他身上,满脸惊惧地转头对着帘外的众人道:“我与国公爷正要安歇,她却突然与凉夏口嘴起来,从袖筒里抽出个皮板子就打……”
“夫人,我来说吧,说这老虔婆莫污了您的嘴。”
清秋与凉夏都是自幼跟在楚嫣然身边的婢女,与自家小姐心意相通,这种分辩的话怎么能让小姐亲自说出来?!
清秋连忙接了楚嫣然的话。
“这老虔婆越过夫人去罚凉夏,把她的脸都打肿了。
咱们府里怎会有这种没规矩没王法的?!夫人就责问她,不想她竟然连夫人的话都不听,上前就来拉扯。
国公爷本就饮了酒,听不得乱嚷,过来想护着夫人。程婆子却失了手,一下子撞到了国公爷!国公爷便一脚把她踢了出去。”
“呃……”
卫世勋原是钳制着楚嫣然,此刻却被个小丫头牢牢地压在身下,想开口说话声带却只能发出“咝咝”的响声。
这毒妇莫不是把自己的喉骨给打碎,再也说不出话来?!
卫世勋一阵心惊。
楚嫣然伏在他身上的姿势,将好压住他四肢的着力处,即便他的力气比楚嫣然大上许多,依然挣扎不起。
外头正堂上,已经有两个粗使丫头将程嬷嬷架了起来。
她古铜色夏布比甲的小腹处,果然有一只硕大的脚印横着。
看来国公爷被气得不轻,这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恐怕程嬷嬷的肠子都要被踢断了吧……
房里的众人都噤若寒蝉。
“要不要去……去请五夫人过来定夺?”
高大娘小心翼翼地问,眼神却溜向高嬷嬷。
“蠢婆子,什么五夫人!一个姨娘而已能管得了正房的事?”
高嬷嬷瞪了自家亲戚一眼,也不看看这是在什么地方。
正房主子主母就在眼前,反而跑去找什么“五夫人”?!
真是凭白想找着打嘴。
高大娘也是个聪明的,连忙“噗通”一声跪下,在自己脸上作势掴了两下,“请夫人示下,咱们要如何办事?”
楚嫣然被勒得几欲喘不过气来。
“国公爷……”
她深深吸了口气,在卫世勋的耳边轻声道:“您想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您在新婚夜被夫人一拳头打晕过去么?”
卫世勋听了这话,圆瞪着的双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这奇耻大辱若是真传扬出去,那他还怎么有脸去见朝堂上的同僚?!
国公府届时不就成了满京城的笑话?!!
“……你。”
他艰难地从嗓子里发出一个极短促的气声,“早晚……弄……弄死你。”
“只怕您舍不得!”
听了这话,楚嫣然露出个淡淡的笑容。
她带了万贯嫁妆而来,若是太早死了,依照大虞朝的法规,可是要由娘家收回大部分奁田铺子的。
国公府这种世家大族,又怎么放得下身段跟一介商户的楚家挣夺嫁妆?!
楚嫣然的话听进卫世勋的耳中,却是另一番意味。
贵为一等靖国公,就算已近知天命的年纪,依然会有各种各样的女人投怀送抱。
那种温柔如水,任他予取予求的女人就像绵软的蜜汁,吃得多了就觉得腻味的不得了。
眼前这小丫头,虽做了妇人妆扮,眼底里却有种桀骜的神情。
就像……就像只还没被驯化的小野猫,尖牙利爪野性十足。
卫世勋捂着已经肿胀起来的咽喉,眼角的肌肉抽动了几下。
这样的野味,他没尝过,还真舍不得一下子弄死!
楚嫣然陡然感觉到腰上的力道松弛,她终于可以撑起身体,忙不迭地从卫世勋的身上爬了起来。
刚才情况紧急,她强忍住跟卫世勋贴身而卧的恶心!
“国公爷说,先搜程婆子的身,瞧瞧是不是有人主使!”
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髻,离了卫世勋五尺远,才又道:“还有……快去请府医来,给国公爷疗伤。”
正堂里的婆子丫头们立即闻声而动。
有人去外院请府医,有人将程嬷嬷架去屋外头的廊下搜身。
不出半盏茶的时间,只见高大娘匆匆走到暖阁外头,手里拿了个手绢包。
“回国公爷,回夫人。程婆子身上搜出了几封银子。”
“那有什么稀奇?”
高嬷嬷皱眉,代替楚嫣然问道。
国公府的年老管事的嬷嬷们,每月都有一两银子的月例。
程嬷嬷与她今天才刚跟着夫人入府,身上都还留着榆林楚家给的红包利是。
几封银子而已,高嬷嬷身上也有!
“可……可是,有两封是咱们府上的押封。”
高大娘连忙接话。
这新夫人嫁过来不到一天时间,府里就事故不断。
高大娘是新分到宁睿堂来的守夜管事,可不想把纰漏揽在自己身上。
“拿进来。”
楚嫣然也不回妆房重新梳理,只让清秋帮自己重新理好袄裙的系带,出了西暖阁。
她甚至不愿意跟卫世勋同处一室。
刚在中堂的太师椅上坐定。
高大娘已经把几封银子规规矩矩地放在红漆嵌宝的四方八仙桌上。
一共是五封各十两的雪花银锭,还有些铰得零碎的小银块滚在旁边。
楚嫣然拿起十两重的银锭,瞧了瞧上面的封押,其中三锭是陕甘府库的官锭,是楚家赏给教引嬷嬷们的吃茶钱,而另外两锭压的却是靖国公府自铸的私库印章。
此时,外头的程嬷嬷已然清醒过来,一边大声呻吟着,一边叫着撞天屈。
“天地良心,老婆子我是国公府的老人,身家都是老夫人给的,我怎么不能有国公府的锭子?
夫人,你怎么刚一进府就这么霸道,专门拿着府里管事的人做筏子?难不成是要把整个国公府上上下下,都换成你们楚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