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无心插柳
日头刚爬过房檐,李哲把黄瓜秧子搬到院里晒。
黄瓜苗现在处于幼苗后期,长势很好,挂着三四片肥厚的叶子,秧苗超过了一拃长,根须子从报纸底下钻出来了。
现在已经进入九月中旬,气温也开始降低,一场秋雨一场寒,一旦下雨降温就会影响到黄瓜苗生长。
“咯吱……”院门被推开,老李扛着锄头走进院子。
“爹,你不在家休息,大早上去哪了?”
“俺不放心,去村北地里转了一圈。”老李放下锄头,蹲在地上,瞅着黄瓜苗,“嘿,这苗窜的真快。”
李哲点头,“根也长好了,过几天就能移栽。”
“大棚还缺其他材料吗?”
“不缺了,大哥和柱子跑了几天,都买齐了。”几天的功夫,李哲的兜里又花出去508的建材费和536的人工费,这还没算这些天的伙食费,已经花去了将近4500元。
老李说道,“俺刚才看到柱子了,说大黄昨晚下崽了,他去代销店买点大骨头,给大黄下奶。”
“下了几个崽子?”
“五个。”
“一会俺去瞅瞅。”
下午,李哲闲着没事,溜达着去了赵铁柱家。
“柱子?”
“在家。”
李哲推门进了院子,赵铁柱正躺在树荫下的躺椅上,“嘿,这你椅子排场。”
赵铁柱站起身,指着椅子说,“俺爹当年从京城捎回来的,一晃都好些年了,俺怕搁在屋里受潮,隔三差五搬出来晾晾。”
“你娘最近来过吗?”
“没有,俺还想着有空了,去通州看看他们。”
李哲没再说什么,走到院子东边的狗窝旁,往里瞧。
大黄趴在窝里,几个毛茸茸的奶狗卷缩在它腹部,闭着眼睛发出‘哼唧哼唧’的声音。
赵铁柱蹲下身,抓起最壮实的一只,“这个狗崽子个头大,吃奶的时候也最凶,还拿爪子扒拉其他崽子。”
大黄听到动静,睁开眼,低头闻了闻幼崽,舌头舔着它们的皮毛。幼崽被舔得翻了个身,用粉嫩鼻尖往腹部拱。
李哲并没有摸幼崽,刚下崽的母狗会本能的护崽,虽说大黄性格温和,可毕竟不是自家养的。
赵铁柱将狗崽子放回去,“哥,也有其他人家想要崽子,你要不要先定一个。”
“等等吧,狗子睁眼了再说。”这么小的崽子还看不出好赖,得大一些才能看出狗的性子。
两人见天见面,也没那么多话说,李哲闲扯了几句,就离开了。
李哲没回家,就在村子里溜达,重生以来他整天瞎忙,还没有静下心好好看过这个时代。
与三十多年后的二层小楼不同,现在的大营村都是土坯房和砖瓦房,墙上刷着‘只生一个好’的标语,路都是泥土道,一下雨就泥泞不堪。
苦是真苦,这个年代的风土人情同样令人怀念。
李哲突然有一个想法,等挣了钱买一部相机,记录下这个年代的点点滴滴。
年纪大了,跟亲朋好友一起翻看这些旧相片,也别有一番趣味。
李哲溜达到村子中心,看到代销店的遮阳棚下坐着不少人,有的围在方桌旁打麻将,有的一边纳鞋底,一边说着家长里短。这里是中年妇女纳凉、闲谈、娱乐的首选场所,一条流浪狗路过,都得被她们点评一二。
张玉珍坐在麻将桌旁,看别人打麻将,见到李哲后,热情的招呼,“哲子,今天来买点啥?”
最近一段时间,李哲经常来买东西,已经成了代销店的大客户。
“今儿个不买东西,随便溜达。”李哲准备离开,又被人叫住了。
“李家二小子,最近干啥呢?”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右脸颊有个黑痦子,李哲很容易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快嘴媳妇。
“前些日子,你娘让俺帮着在电扇厂找工作,现在进厂的事有眉目了,你家是个啥意思?”
“不干了,我闲散惯了,不乐意被人管着。”这老娘们不是个好人,李哲给她记着账呢,早晚有一天收拾她。
“你可想好了,电扇厂不仅工钱高,还管吃管住,吃公家饭不比你在地里刨食强。”快嘴媳妇说着,打了一张牌,“二万。”
李哲没理她,直接走了。
快嘴媳妇啐了一口,“呸,这浑小子,俺都多余替你找工作,活该你种一辈子地。”
张玉珍听到心里了,“快嘴家的,你给李家老二找啥工作了?”
快嘴媳妇反问,“咱万安镇的电扇厂知道吗?”
“知道呀,俺家电扇就是在那买的,都用了好几年了,今年擦了擦接着用,跟新的一样。”
“俺哥是电扇厂的车间主任,他们厂今年有三个招工名额,王秀英听说了,三番两次往俺家跑,让俺帮忙打听进厂名额的事。俺就找俺哥问,结果王秀英那边没动静了,也不知道是个啥意思。”
一个打牌的胖大妈说,“这事俺知道一些,听说老李家的二小子主意正,想种啥子蔬菜大棚,光是工人就请了二三十个,俺家那口子也跟着干了两天。
据说,老李家两口子都不同意种菜,可根本管不了,气的他娘连饭都不做了,这二十多号工人一天的工钱就五六十。”
“嘿,真没看出来,这小子倒是个驴脾气。”
“俺看是脑子让驴踢了,当工人多光荣啊,好好的工厂不进,非要在地里刨食,早晚有后悔的一天。”
一群老娘们七嘴八舌越聊越起劲,不知不觉李哲已经成了她们口中的败家子。
张玉珍没再搭话,转身回了代销店,拉着自己的男人说小话。
傍晚,代销店外面的娘们陆续散了。
张玉珍拉着快嘴媳妇进店,“他婶,你说的万安镇电扇厂的进厂名额还有吗?”
“玉珍,你有事?”
“刚才人多口杂,俺也没有细问,是这么回事,俺家小虎老大不小了,一直没有个正经活,俺也正发愁呢,想帮他打听个工作。”
“有是有,不过名额有限,想进厂的人又多,俺不一定能帮上忙。”
“你哥真是万安镇电扇厂的车间主任?”
“那还能有假,不信你去打听,知道的人多了去了。”
“俺信,俺咋会不信呢。”张玉珍拉着快嘴媳妇坐下,继续问,“电扇厂一个月挣多少钱?”
“六七十块钱吧。”
张玉珍诧异道,“娘嘞,那么多?”
“俺侄女是电扇厂的工人,七月份领了六十二块五的工资,她亲口跟俺说的,还能有假。”
张玉珍更加热情,“俺家虎子闲着也不是个事,你能不能找找关系,安排他进电扇厂?”
快嘴媳妇露出为难神色,“哎,俺不乐意管这种事,电扇厂就三个名额,真不好进。”
“不管能不能进,俺家都承你的情。”张玉珍走进柜台里,剁下块四指膘的猪后鞧,麻利的用黄纸打包,“这肉拿回家吃,正好赶得上做晚饭。”
“这咋好意思?”快嘴媳妇嘴上客气,手上已经接过了猪肉。
“咱是啥关系?还跟俺客气。”
“那行,明天俺回趟娘家,帮你打听进厂名额的事。”快嘴媳妇笑着站起身。
张玉珍送到店外,抓着她的手,“让你费心了,俺当家的说了,这事要是能办成,一定好好感谢你。”
快嘴媳妇转过身,咧开大嘴,笑的更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