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反击,太过顺利了1

暮色四合。

虞清凰凝视着眼前那碗漂浮着馊米粒的浊汤,意味不明笑了声。

相府的狗都不用吃剩饭剩菜,何况是馊的!

在这种春寒料峭的天气,要把东西故意弄馊再给她送来,怕也是花了大力气。

“小姐……”阿蛮攥着衣角的手微微发抖,“奴婢这就去倒掉……”

“不必。”虞清凰淡淡开口。

窗外传来巡夜婆子刻意加重的脚步声,夹杂着刺耳的讥笑。

“今天白日里不还挺嚣张,敢害大小姐。现在倒是认清形势了,知道自己不是什么金枝玉叶,这一碗馊汤都舍不得倒了。”

“天生贱命的人,就是适应得快啊。”

她们原本还有些顾忌,现在是样子都彻底不装了。

这位二小姐在一天之内被相爷和夫人相继厌弃。注定就不是那金贵命的人!

阿蛮气得眼眶发红,却被虞清凰一个眼神止住。

烛芯爆了个灯花,映得虞清凰侧脸明明灭灭。

呵,相府养她十七年,她何曾白吃过一粒米?

这些年虞相这个养父为博不与民争利的清誉,严禁府中男丁经商,包括他自己。

相府所有相关的产业都是虞夫人在打理。虞夫人不善经营,相府表面光鲜,内里早被蛀空。

这几年,是她没日没夜悄悄在暗中帮着经营管理,才有今日相府一干人等的吃穿用度!

待那些来看她笑话的,听了她反应的婆子脚步声走远。

虞清凰转头望向乖乖坐在绣墩上的小团子,“意儿想吃什么?”

卫如意知道那些婆子的话娘亲一点也不在意,他便也不扫娘亲兴的乖巧配合,眨着水葡萄似的眼睛,“鲜虾丸子!”

说完又反应过来娘亲现在的处境,急忙补充,“但若是麻烦,意儿吃粥也可以的……”

虞清凰注视着他。

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分明是锦衣玉食养大的,却总怕给她添麻烦。

“阿蛮,取五十两给厨房的王大厨。请他做一份鲜虾丸子并几样晚食。”

阿蛮愣了一下,“小姐,王大厨素来见风使舵……”

虞清凰从妆奁底层取出一枚生锈的铜钥匙递给她,“你只管告诉他,三年前腊月初八,西角门。”

阿蛮想起来。

那年冬夜王大厨女儿急病缺上好人参,求到相府。

却通报都没人通报,是路过的小姐听到情况,偷偷开了西角门拿了自己的人参给他。这事小姐并没在王大厨面前暴露身份。府里其他人也不知道。

小姐怎么有西角门的钥匙阿蛮不知道。

但王大厨真的会报恩吗?

“再找外门赵三。”虞清凰又将一袋碎银给她,“就说相府养女如今连残羹冷炙都吃不上。明日市井传言有多热闹,他的钱袋子就有多沉。”

远远的又有脚步声巡回。

虞清凰顿下话头,眼中闪过一抹暗色。

不再被所谓的亲情蒙心后,她越发看清,相府有着超乎寻常的森严戒备。

她这里是被忽视的,至少今天没人来刻意监视她,外面的人都没断过。

明天过后,虞相只怕就会警觉,会察觉到她这个养女不是这十几年他们以为的那样。

到时候对她的监视和看管力度会更大,但同时也不完全是坏事。

至少确定了她能反抗且有能力反抗后,这种不入流却恶心人的手段就会少很多。

大半个时辰后,阿蛮提着食盒回来时,连发髻散了都顾不上拢。

食盒共三层,单是第一层,鲜虾丸子晶莹剔透,配着芙蓉鸡片并一蛊火腿煨笋,香气就勾得人食指大动。

“小姐神了!”阿蛮压低声音,“王大厨见了钥匙,不但拒收银子,还差点给奴婢跪下!但奴婢知道小姐你的性子,便强行把银子留给他了。”

“赵三那泼皮更怪,听说能败坏相府的名声,乐得跟捡了金子似的……”

虞清凰夹起一颗虾丸放进卫如意碗里。

她的好姐姐好养父母或许永远都不会垂眸往下看,也不会懂,再微不足道的人也有自己活下去的方式和擅长的事。

千里之堤也能溃于蚁穴!

阿蛮激动过后又担心起来,“不过这样,真的不会出事吗……若是被查到外面的流言和小姐你有关,会不会被禁足更久?或者别的惩罚?”

“放心。”虞清凰望向外面还是一片暗黑的夜,“最迟明日午时,我的禁足令就会被解除。”

事实比虞清凰想的更早。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西厢院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传话婆子颤巍的声音已没了昨日的嚣张,“二小姐,相爷请您过去。”

虞清凰还是没带阿蛮,让阿蛮好好守着卫如意。

等她去到大厅时,虞相满脸风雨欲来的盛怒,下面站了一地的婆子丫鬟。

他身边坐着脸色惨白的虞夫人。

虞清凰视线不动声色掠过神色各异的一干人等。

“女儿给爹娘请安。”看向虞相时,脸上露出几分适当的委屈和不解,“不知爹叫女儿来有何事?”

虞相深深看了她一眼。

也没第一时间叫她坐下。

“刚刚为父出门去上早朝,大早上的就在府外听到相府苛待你的传言。”

虞清凰适时瞪大眼睛,一瞬后又垂下眸子。

“清凰,你自己来说,有没有这回事。”

虞相这句话,那些丫鬟婆子瑟瑟发抖,虞夫人的脸色也更难看。

她不过是吩咐不再按照嫡小姐的规格给西厢院吃喝,又不是缺了她吃喝!

到底是谁这么快就在外面乱嚼舌根子!

更让她不敢置信和难堪的是,从不过问内宅事务的夫君问都没先问她,就把管理膳食和负责西厢院饮食的丫鬟婆子叫了来!

她死死的盯着虞清凰。

都是这个小白眼狼!

虞清凰仿若不察,“相府是养大女儿的地方,从不曾苛待过我。”

“但女儿亦不敢欺瞒爹。”她抬眸,看向虞相,“许是昨日女儿接连做错事说错话,惹了爹和娘生气。府中有眼皮子浅的下人自以为是去揣度爹娘你们的心思,晚饭便只给女儿送了一碗馊汤,除此之外别无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