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荧惑守心

子时三刻,神农架云台观的占星阁顶,金黄踮脚拂去青铜浑天仪上的霜花,二十八宿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颈间的星纹银饰突然发烫,抬眼望去,紫微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去,如被墨汁浸染的灯芯。

“师父!紫微垣有变!”她转身时撞翻了琉璃灯,灯油在青砖上蜿蜒成血色纹路。清虚子拄着拐杖登上阁楼,道袍在山风中猎猎作响,眉间的朱砂痣比平日鲜亮三分。

“七杀星跃居命宫,主星移位......”老人颤抖着手指划过三垣图,指甲在“天杀星”位置留下淡淡划痕,“前朝靖康之变前,亦是此兆。”

金黄按住浑天仪的旋转轴,星象盘上的“襄阳”方位突然迸出火星:“去年冬至观星,荧惑守心已示刀兵,如今紫微失辉......”她话音未落,腰间的星铃突然齐鸣,十二枚铜铃各自指向不同方位,唯独正南方铃舌卡死,泛着暗红锈迹。

“去取照世镜。”清虚子转身掀开供桌布,露出三尺见方的青铜镜,镜背二十八宿浮雕间刻着“洞明幽微”四字。金黄咬破指尖滴血在镜钮,镜面顿时腾起白雾,渐渐映出襄阳城的景象:泥泞的街道上,百姓背着破包袱踉跄逃亡,括田所的木牌被鲜血染红,陈都头正用鞭子抽打着抱孩子的妇人。

“是襄阳!”金黄指尖掐算,“紫微星对应的帝座在正北,而七杀冲南,正是贾似道括田的方向......师父,当年昆仑山秘典说‘五星错行,人神共警’,我们该怎么做?”

清虚子突然剧烈咳嗽,手帕上咳出几点血星:“三百年前,观星一脉曾助岳武穆布天罡阵......如今紫微失位,需寻命带将星之人护持。”他指着镜中闪过的一道黑影——黎老丈正背着锄头在雨夜行走,腰间玉佩隐约透出微光。

“这个人......”金黄按住镜面,镜中老人的脚步突然顿住,抬头望向神农架方向,“他的命盘上有残星闪烁,像是......”

“是前朝忠勇军的遗脉。”清虚子从案头抽出《襄阳战纪》,书页在“李庭芝”名字处自动翻开,“李制置使正在扬州整军备武,而此人......”他指了指黎老丈腰间的玉佩,“当年孟珙将军的忠勇军令牌,正是以和田玉为质。”

金黄解下星铃串成的腰带,十二枚铜铃在掌心泛着微光:“我去襄阳。照世镜显示,三日后酉时,括田所会强占最后一批民田,届时七杀星将升至中天。”

“天象不可逆,但人心可改。”清虚子将一枚刻着“荧惑”的符篆塞进她袖口,“若见李庭芝,替我问他‘京口旧部,可还记得云台观的星灯’?”

窗外突然响起鹤唳,金黄转头时,看见浑天仪上的紫微星彻底熄灭,而七杀星竟分裂成三颗,如三把利刃悬在襄阳方位。她摸了摸颈间的星纹,那是出生时便有的胎记,此刻正灼烧般发烫。

“师父,您说过星象师窥破天机必有反噬......”她握紧青铜镜边缘,镜中映出自己眼底的血丝。

“但总有人要燃灯照夜。”清虚子望向北斗七星,天玑星忽然连闪三记,“去吧,记住——星坠之处,必有火起。”

金黄将照世镜收入乾坤袋,转身时道袍扫过占星阁的铜钟,嗡鸣声响彻山谷。山脚下的云雾中,隐约可见一队黑衣人正朝襄阳方向急行,为首者腰间佩刀折射出冷光,刀柄上刻着“忠勇”二字。

在这样的时刻,关平向金黄献上了“五德终始图”,这是一张描绘了五行相生相克的古老图谱。图谱上,五种颜色的线条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复杂的循环,代表着金、木、水、火、土五行之间的相互作用。关平解释说,大宋朝自古以来便以火德自居,火象征着光明与力量,而火生土,意味着土德应当是火德的继承者。土色为黄,而金黄的名字中恰好有“金”字,这在五行中又代表土的子元素。因此,关平认为金黄的出现和名字都预示着他将承担起拯救国家的重任。

关平继续解释道,五行中的“土”象征着稳定与承载,它能够包容万物,为国家带来繁荣与和平。他指出,金黄的使命不仅仅是抵抗外敌,更是要重建社会秩序,恢复国家的繁荣。关平的话语中充满了对金黄的敬仰和信任,他相信金黄能够引领国家度过这场危机。

金黄听着关平的话,心中涌起一股责任感。他回想起自己幼年时的誓言,要为国家和人民奉献自己的一切。现在,这个时刻终于到来了。他深吸一口气,凝视着“五德终始图”,心中默默发誓,无论前方的道路多么艰难,他都将勇往直前,不辜负关平的期望,不辜负这片土地和人民的期待。他将用自己的智慧和力量,引导国家走向一个新的时代,一个充满希望和光明的时代。

襄阳城西的破土地庙里,金黄摸着墙根的苔藓算出方位,用星铃在青石板上摆出北斗阵。三更梆子响过三刻,供桌上的残烛突然爆起绿焰,穿青袍的身影自烛火中显形,腰间长刀挂着未干的血珠。

“你果然能看见我。”关平按住刀柄,甲胄上的“汉寿亭侯”铭文泛着微光,“自麦城陨落至今,四百零七年,终于等到能解‘五德终始图’的星象师。”

金黄攥紧袖口的荧惑符,眼前之人分明是三国时期关羽长子的魂灵,却穿着南宋初年的制式铠甲:“将军为何附身在......”

“忠义之魂,不囿于时。”关平指尖划过供桌裂痕,缝隙中渗出暗红汁液,竟如鲜血般蜿蜒成地图形状,“贾似道的括田令是引子,背后是逆天改命的‘荧惑蚀日’之术——他们想借七杀星之力,让赵宋王朝提前归入‘火德’劫数。”

金黄猛地翻开《洛书星图》,书页在“火德终”三字处自动燃烧,灰烬落在青石板上,竟拼成襄阳括田所的布局:“五德终始说言‘周火德,秦水德,汉土德’,赵宋以火德王天下,若强行以血祭加速火德终结......”

“则新朝可借‘土德’应运而生。”关平踏碎北斗阵一角,星铃飞起时映出无数兵戈相接的画面,“贾似道背后的势力,正在襄阳收集十万生魂,妄图以‘血土’重写五德轮回。”

金黄感到喉间腥甜,眼前闪过照世镜中黎老丈的脸——老人此刻正被绑在括田所的木桩上,陈都头的铁尺悬在他头顶。她咬破舌尖喷出精血,星铃突然全部指向土地庙后的山壁,石缝中透出幽幽青光。

“那是......”

“武穆遗图。”关平挥刀劈向山壁,碎石纷飞处露出刻满星轨的石壁,中央正是失传百年的“五德终始图”,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环绕着中央太极,朱雀爪下踩着“襄阳”二字,已被血色浸透。

“当年岳元帅在朱仙镇摆下五德阵,本可直捣黄龙,却被十二道金牌召回......”关平的刀重重劈在“火德”方位,石壁应声裂开,露出暗格里的半卷兵书,“如今李庭芝的勤王军缺的不是兵将,是能逆转星轨的阵眼。”

金黄抚摸着图中“土德”方位的凹陷处,忽然想起清虚子的话“星坠之处,必有火起”。她解下颈间的星纹银饰嵌入凹痕,银饰突然爆发出强光,将五德图照得透亮——朱雀尾部的血色竟顺着星轨流向“土德”区域,在“襄阳”二字上方聚成光点。

“阵眼在黎老丈的玉佩里。”关平的身影开始变淡,“那是孟珙将军用忠勇军的军魂淬炼的‘土德之器’,当年在襄阳抗蒙时......”

“但贾似道明天就要对他用刑!”金黄抓起星铃,北斗阵在脚下重新成型,“将军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吾魂虽能暂驻人间,却不能直接插手世事。”关平将长刀插入地面,刀柄竟化作一根燃烧的星灯,“但可借你三分‘武圣剑意’——记住,卯时三刻,括田所的‘血土祭坛’会开,那时......”

话音未落,庙外突然传来马蹄声。金黄掀开破窗纸,看见zenshen春桃背着昏迷的虎子在雨夜中奔逃,身后三队黑衣人的弯刀在火光中闪烁。她抓起星灯掷向夜空,灯芯突然化作朱雀形态,振翅时洒下火星,在泥地上烧出“往东南”的箭头。

“去救他们。”关平的声音从星灯中传来,“五德阵的第一步,是护住‘土德’的根脉。”

金黄咬破手指在星铃上画符,十二枚铜铃悬浮而起,各自射出一道星光笼罩春桃母子。她转身时,五德终始图上的“土德”方位已亮起微光,而朱雀的血色褪了七分。庙外的雨突然转急,星灯的火苗却始终不熄,宛如一颗坠落人间的星辰,在乱世夜幕中划出微光。

受到这些星象和预言的启发,金黄决定采取行动。她深思熟虑,夜不能寐,反复琢磨着星象图和古老的预言书。她相信,这些神秘的指引并非偶然,而是上天赋予她的使命。她决定起兵反抗,首先的目标就是夺取襄阳城。襄阳,这座位于战略要地的城市,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她相信,只有通过武力才能结束贾似道的暴政,为百姓带来和平。她目睹了贾似道的苛政给人民带来的苦难,她的心中充满了对民众的同情和对正义的渴望。

一旦襄阳被攻克,她将以此为基地,进一步图谋中原,恢复国家的秩序和繁荣。她计划着如何整顿军队,如何安抚民心,如何重建被战火摧毁的家园。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军事行动,更是一场政治和文化的复兴。她要让襄阳成为新秩序的典范,让中原的百姓看到希望,感受到变革的春风。

金黄深知这是一条充满艰难险阻的道路,但她也相信,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真正应验星象的预言,为天下带来新的希望。她知道,前方的路途充满了未知和危险,她可能会遭遇背叛,可能会面临失败,但她的心中有着坚定的信念。她相信,只要坚持正义,只要不放弃希望,就一定能够战胜一切困难,实现预言中的和平与繁荣。

她开始秘密地联络志同道合的将领和谋士,策划着起义的每一个细节。她亲自巡视襄阳城的城墙,评估着攻城的可能和防御的弱点。她与士兵们同吃同住,了解他们的需求和想法,赢得了他们的尊敬和忠诚。她还派遣使者到各地,传播她的理念,争取更多的支持者。

襄阳东城根的破窑洞里,金黄用星铃在潮湿的土墙画出八卦图,火星溅在黎老丈渗血的伤口上,竟冒出缕缕青烟。春桃捧着草药进来时,正看见老人腰间的玉佩与星铃共鸣,在墙上映出“忠勇军”三字的光影。

“他们叫我‘星主’。”金黄擦去黎老丈额角的冷汗,指尖抚过他掌纹里的老茧,“三天前在土地庙,有个穿青袍的将军说,您当年在忠勇军时,曾在鹿门山埋过三十车粮草?”

黎老丈猛地攥住她的手腕,浑浊的眼睛突然发亮:“你怎么知道......”

“北斗第七星昨夜坠在鹿门山。”金黄解下腰间的荧惑符贴在他心口,符篆上“李”字瞬间发烫,“李庭芝制置使的先锋营已到唐州,只要粮草......”

洞外突然传来孩童的啼哭声,虎子攥着块烤焦的饼子冲进窑洞:“金姐姐!西街的流民都说,括田所的人今晚要烧粮!”

春桃手里的药碗“当啷”落地:“他们要把抢来的粮食全运去扬州?那咱们的......”

“不是运粮,是灭口。”金黄抓起星铃冲向窑洞口,夜色中已能看见城西腾起的火光,“贾似道怕李庭芝借粮赈民,想烧了粮仓嫁祸乱民——黎伯,您还记得鹿门山的密道吗?”

老人挣扎着起身,腰间玉佩“当”地撞上石墙:“当年孟元帅让我在‘五棵松’下埋了十二面虎头牌,凭牌能调遣散落在襄阳周边的旧部......”

“虎头牌在我这儿。”金黄掀开衣襟,露出贴身藏着的青铜牌,牌面“忠勇”二字与黎老丈的玉佩纹路严丝合缝,“三日前关平将军托梦,说‘星主现世,虎符重光’。”

春桃突然指向窑洞外:“快看!”远处的火光中,竟有数十骑黑马踏着火舌而来,每匹马的鞍前都挂着括田所的木牌。为首的少年掀开兜鍪,露出左颊上的刀疤——正是三天前帮春桃母子躲过追兵的黑衣少年。

“您就是星主?”少年滚鞍下马,从怀里掏出染血的密信,“李制置使说,若见手持荧惑符与虎头牌者,尽归您调遣。”

金黄接过密信,火漆印上“京口旧部”四字赫然在目。她将星铃系在少年腰间,十二枚铜铃随战马颠簸发出清越之音:“你带二十人去鹿门山掘开‘五棵松’,取出粮草后绕到南门;黎伯,您持虎头牌去联络城西的铁铺匠,他们手里有当年打造的狼筅;春桃姐,您去流民堆里传讯,就说‘星灯照处,皆可归田’。”

黎老丈摸着虎头牌上的锈迹,忽然老泪纵横:“二十年前我给孟元帅牵马,他说‘百姓才是社稷的土德’,如今......”

“如今该让那些狗官看看,土德之威不可犯。”金黄举起荧惑符,符篆突然化作流火飞向夜空,在城楼上空凝成“免赋”二字,“子时三刻,我会在括田所顶梁挂星灯,你们看见红光就......”

“就砍断他们的‘血土祭坛’!”少年拔刀劈断一棵枯树,刀刃上“忠勇”二字与星铃同时发亮,“当年我爹被括田令逼死时,曾说‘星火燎原必有日’,今天就是这天!”

春桃忽然抓住金黄的手,将一枚热乎乎的饭团塞进她掌心:“虎子他爹临刑前说,襄阳城每块砖下都埋着忠骨。您瞧这窑顶的草,被踩了十年,今年开春还是冒出了新芽。”

金黄咬下一口饭团,粗粝的麦麸磨着牙床,却品出一丝回甘。她望向城东方向,那里聚集着黑压压的流民群,有人举着农具,有人背着襁褓,火把连成的光带比天上的七杀星更亮。星铃在风中轻响,她忽然想起清虚子的话:“世人以为星象师改的是天命,其实改的是人心。”

“听见了吗?”她对围拢过来的百姓们扬起声音,星铃随手臂挥动划出光弧,“这是北斗的声音,是你们祖辈耕读传家的声音——贾似道要烧我们的粮,我们就烧了他的坛;他要断我们的根,我们就用这根戳穿他的肺管子!”

人群中爆发出怒吼,比春雷更震耳欲聋。金黄看见黎老丈拄着锄头站在最前面,春桃背着虎子举着松明火把,少年们腰间的星铃与虎头牌交相辉映。远处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而她掌心的荧惑符突然化作一只火鸟,振翅飞向括田所的方向——那里的顶梁上,一盏用星铃串成的灯正缓缓升起,如同一颗坠落人间的星辰,照亮了襄阳城沉沉的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