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吴越烽烟(权谋巅峰)

钱塘江潮如万马奔腾,西施跪在越国宗庙的青铜鼎前,指尖抚过《秘录》泛黄的羊皮卷。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石壁上,宛如一只折翼的白鸟。三日前,文种大夫说这卷越国秘传的巫术典籍,能让她成为颠覆吴国的利刃。

“巫舞者需以血为引,以魂饲术。”文种的话还在耳畔回响。西施咬碎舌尖,在鼎中滴入三滴精血。青烟腾起时,她看见幻象:金戈铁马中,无数张扭曲的面孔对着她嘶吼。吴王夫差的战车碾过越国土地时,西施正站在苎萝村的溪水边浣纱。她抬头,看见对方盔甲上的饕餮纹在阳光下狰狞可怖,却在四目相对时,从那对丹凤眼中捕捉到一丝怔忪。

“此女当为寡人的褒姒。”夫差翻身下马,亲手为她拂去肩头落英。西施垂下眼睑,任由他执起自己沾着溪水的手,却在触碰到对方掌心老茧时,想起《秘录》里“狂战散”的炼制之法——以巫舞者的精血混合三十三种毒草,需在月食之夜连续七七四十九天,对着北斗七星方向祷祝。

三个月后,姑苏台的鎏金瓦当上凝结着寒霜。西施跪在祭台中央,周身缠绕着七十二根浸过朱砂的牛皮带。月光穿过她眉心的朱砂痣,在面前的青铜釜中投射出诡异的光圈。釜中,“狂战散”已成血红色,咕嘟咕嘟冒着气泡,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甜腥。

“第一支试药的军队,今夜便能攻下楚国的居巢城。”夫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披风扫过冰冷的石砖,带来一股浓重的酒气。西施浑身一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想起昨夜在秘录中看到的警示:“狂战散者,可令懦夫成虎狼,然七日后必心智尽丧,化为食人的魔怪。”

居巢城捷报传来时,夫差正在为西施簪花。“美人,他们说前锋营的士兵徒手撕裂了楚军的战马。”他的指尖划过她的耳垂,带着胜利者的灼热,“等攻破郢都,寡人要在楚王的宫殿里,看你跳那支《巫舞》。”西施望着铜镜中自己日益苍白的脸,忽然发现眼角爬上了细密的黑气——那是过度使用巫术的征兆。秘录里说,巫舞者每施一次术,就会折损十年阳寿。可她更怕的,是镜中自己逐渐冰冷的眼神。

第五日,斥候来报:前锋营开始攻击己方辎重部队。夫差正在和西施对饮,闻言大笑:“定是楚军的奸细混了进去。美人,再炼些‘狂战散’,孤要让他们知道,吴国的勇士连鬼神都要胆寒。”西施握酒樽的手剧烈颤抖,酒液洒在案上,宛如一滩鲜血。她想告诉夫差,那些士兵已经不再是勇士,而是一群只知杀戮的怪物。可话到嘴边,却看见对方眼中燃烧的欲望——那是对胜利的渴望,也是对权力的贪婪。

第七日,姑苏台外来了一群难民。他们衣衫褴褛,浑身血污,哭号着求见吴王。西施站在城楼之上,看见人群中一个孩童,怀中抱着一只血肉模糊的布偶。忽然,孩童抬起头,那双眼睛空洞无神,却在看见她时,咧开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大王,不能再让士兵服用‘狂战散’了。”当晚,西施跪在夫差脚下,额头贴着冰冷的地砖,“他们已经丧失了心智,再这样下去,吴国的百姓也会成为他们的刀下亡魂。”夫差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美人可知,孤小时候在阖闾的军营里,见过最勇猛的战士,也会在夜里躲在帐篷里哭着喊娘。可现在,有了这些不知恐惧的勇士,孤就能成为天下共主。”他忽然笑了,笑容中带着几分疯狂,“只要能赢,孤愿与你共入地狱。”

西施看着对方眼中的狂热,忽然想起越国的百姓,想起自己被战火摧毁的家园。她不知道自己做的一切,究竟是在复仇,还是在制造更大的灾难。秘录从袖中滑落,书页在风中翻动,露出最后一页的血字:“破局之法,唯巫舞者自毁元魂。”

月食之夜,姑苏台化作修罗场。服下最新一批“狂战散”的士兵们冲破宫门,见人便杀。夫差被护卫护在中央,却仍不肯下令撤退:“让他们杀!杀尽所有阻挡吴国的人!”西施站在祭台之上,望着下方的乱象,心中一片清明。她解开衣带,露出胸前用朱砂绘制的巫纹。秘录在火中发出噼啪声,她轻声念起咒语,眉心的朱砂痣逐渐蔓延,化作一道血色印记。

“对不起,夷光只能陪大王到这里了。”她最后看了一眼夫差,眼中有遗憾,有愧疚,更有决绝。巫纹发出刺目红光,她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撕裂,却在此时,听见了远处传来的越歌声——那是范蠡的声音,带着越国的希望。

红光闪过,所有的士兵都停下了动作。他们眼中的疯狂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迷茫和恐惧。夫差望着倒在血泊中的西施,忽然觉得胸口剧痛——不是因为失去了一个美人,而是因为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亲手制造的,不是胜利的希望,而是毁灭的魔鬼。

钱塘江潮依旧汹涌,却再也洗不掉这场战争留下的血污。西施的尸体被潮水带走,唯有她眉心的血色印记,化作一颗晶莹的珍珠,永远留在了这片土地上。人们说,那是她用生命留下的警示,告诉后人:在权力和欲望面前,任何违背天道的行为,最终都将遭到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