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说变就变,阴晴不定

怎么督主一走,它就乖乖吃了?

罢了,罢了。

督主的心思难猜,这小猫的脾气也一样古怪。

许是都同督主一般,说变就变,阴晴不定。

果真小宠随主人。

福安在心里嘀咕着,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只恭敬地垂手立在一旁,看着小猫进食。

沈知意吃得很快,仿佛饿了许久。

桂花的清甜和蜜糖的软糯在口中化开,暂时安抚了她躁动不安的心。

吃完最后一口,她舔了舔嘴角,动作轻盈地跳下桌子,径直朝着敞开的房门走去。

她要出去透透气,顺便熟悉一下这提督府的地形。

“哎,小祖宗,您慢点……”

福安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督主吩咐了要看着它,可不敢让它跑丢了。

沈知意才不理会身后的跟屁虫。

她灵活地穿过门槛,来到外面的庭院。

午后的阳光正好,洒在青石板路上,暖洋洋的。

可福安寸步不离地跟在她后面,让她觉得烦躁。

她需要一点独处的空间。

目光一扫,她看见旁边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

下一刻,她后腿狠狠发力,纵身一跃。

黑白相间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敏捷的弧线,稳稳落在了粗壮的树枝上。

沈知意蹲踞在粗壮的槐树枝桠上,茂密的绿叶恰好遮挡住她小小的身影。

居高临下望去,提督府的格局尽收眼底。

亭台楼阁,回廊曲折,占地极广。

这府邸果真大,肯定是贪了好多钱财才建的这般。

这陆沉舟,果然是个大贪官!

沈家世代清廉,府邸远不及此处的十分之一奢华。

她舔了舔爪子,将沾染的桂花糕碎屑舔舐干净。

她一定要好好在这府里逛逛,看看这权倾朝野的九千岁,还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秘密。

树下,福安仰着头,急得团团转,却又不敢大声呼喊惊扰了旁人。

“小祖宗喂,您快下来吧,仔细摔着……”

沈知意懒得理他,只将头扭向另一边。

她得活着,摸清这里的一切,找到陆沉舟的罪证,为沈家一百零八口报仇雪恨。

……

陆沉舟出了提督府,径直乘轿前往了京城有名的酒楼,福满楼。

雅间内,熏香袅袅。

一位身着月白锦袍的男子临窗而坐,手中折扇轻摇,眉目温润如玉。

正是当今圣上的弟弟,南平王。

听见脚步声,南平王转过头,看见来人,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

“果真是大忙人啊,陆督主。”

“邀请本王一叙,倒让本王等了这许久。”

他语气带笑,却并无责怪之意。

“理应罚酒三杯。”

陆沉舟顺着他的话应下,在南平王对面的位置落座。

这朝堂风云变幻,能让他稍稍放下戒备的,也只有眼前这位看似闲散的王爷了。

南平王看似温和,实则心思通透,有些事,瞒不过他。

先太子之事,南平王是少数几个敢于直言,甚至不惜触怒龙颜为其求情之人。

也因此,他被彻底冷落,远离了权力中心。

这对南平王而言,或许是求仁的仁。

但对陆沉舟来说,这潭死水般的朝局,需要一个像南平王这样有分量,却又看似无害的人来搅动。

沈家灭门案震动朝野,正是最好的时机。

陆沉舟放下酒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不动声色地说道。

“现在的日子是王爷想要的?”

南平王闻言,轻笑出声。

他优雅地收起手中摇晃的折扇,动作不疾不徐。

亲自提起酒壶,为陆沉舟空了的酒杯再次斟满,也为自己添了一杯。

酒液澄澈,在杯中晃动。

“悠哉游哉,快活似神仙,本王为何不想要?”

他将酒杯举至唇边,轻轻啜饮一口,姿态闲适。

这陆沉舟今日相邀,果然不只是喝酒那么简单。

沈怀安刚死,沈府刚被血洗,这位东厂督主就找上他这个闲散王爷,其意不言自明。

只是,他早已厌倦了那些争斗。

先太子殷鉴不远,皇家的亲情凉薄至此,他不想再重蹈覆辙。

南平王不为所动,视线状似无意地划过陆沉舟的侧脸。

那里,几道细微的红痕虽然不甚明显,却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放下酒杯,折扇在掌心轻轻一敲,语带调侃。

“传闻陆督主不近女色,铁面无私,手段狠戾。”

“那这脸上的痕迹,是哪位不懂规矩的小娘子,敢在督主脸上动爪子?”

陆沉舟眸光微动,抬手时指尖随意扫过侧脸那几道细痕。

触感微痒,带着刺痛。

脑海中闪过那只黑白花小猫炸毛的样子,一琥珀一湖蓝的异瞳里,满是屈辱和愤怒。

他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复杂情绪。

“王爷说笑了。猫抓的。”

“猫?”

南平王挑眉,显然不信。

他放下酒杯,目光在陆沉舟脸上那几道红痕上打了个转,随即又落在他衣襟处那同样崭新的三道抓痕上。

云锦的料子,就这么被糟蹋了。

他眼底闪过兴味。

这陆沉舟向来注重仪容,今日却带着一身伤来赴约,实在有趣。

南平王一脸的不相信,折扇向前一指,意味深长的道。

“这不会也是猫抓的吧?不过本王记得你从未养猫,不会是小野猫吧。”

陆沉舟心中微哂。

这南平王看似闲散,观察力倒是敏锐。

那只丑猫,确实是只不省心的小野猫。

不过眼下,正事要紧。

“王爷猜得真准,新捡的小野猫。不如王爷再猜猜,臣邀王爷一叙,叙的什么?”

陆沉舟俯身向前,眼神紧盯南平王。

南平王收回折扇,垂眸品酒,躲避他灼热的眼神。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润的杯壁。

先太子的下场历历在目,他不想步其后尘。

“难道不是来把酒言欢的?”

陆沉舟轻叹一声,眉头蹙起。

南平王还在装糊涂。

也罢,有些话,必须挑明。

“怎能把酒言欢,不过是借酒消愁罢了。今日尚书府的惨案,臣不由想起了当年的先太子。”

同样的手段。

同样是满门抄斩,株连甚广。

而幕后下手之人,他们隐约猜的出来,却翻不了案。

先太子的事一直是南平王的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