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安回盛安后,整座都城都在沸腾。
而宋府同样如此。
所有人都在府门前等待着,包括宋靖本人。
以及一向是对这位庶子素有偏见的大夫人,也得老老实实的挤出笑容。
家宅安宁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在这种,宋氏完全站在天下风口浪尖的时刻。
“父亲。”在一旁的宋策有些在意的小声问道,“你说盛安发生了什么,他能知道吗?”
“发生了什么,肯定能够知道。”宋靖道,“可这前因后果,具体如何。他,何从得知?”
盛安的事情,这是很不体面的。
被皇帝所钦点的刀,竟然被皇子自己放弃。
而且百官都一致的赞同,极力的促成他留燕为相。
最后又出了个吴王和中山王跪了一夜求皇帝让他归国的事儿。
在民众眼里,全是美谈。可在这些大人物眼中,全是丑闻。
“那也是。”宋策点了点头。
锦衣卫随行,那些使团官吏和御林军,哪个是与他亲近的人?
真实情况,如何能够进到他耳里。
“但他,应当都能猜出来。”宋靖还想相信宋时安这方面的智慧,只是有些疑虑,“就怕他,心中多有抱怨。”
见了皇帝,可不要因为对方放弃过你而乱说话哦。
只有受委屈的臣子,哪有受委屈的天子。
“父亲,我觉得兄长不会的。”对此,宋策意外坚定道,“他,不惧任何的恶意。”
这话,倒是让宋靖放心了一些。
的确,宋时安是一个目的性极强的人,任何的情感都无法干扰他。
相应的,也很难跟人亲近。
让人唏嘘呐。
就在等待之中,一名府邸下人连忙折返回来,兴奋的喊道:“小伯爷回来了!小伯爷回来了!”
于是,众人皆翘首期盼。
不远处,宋时安一人骑马在前,身后跟着驾着马车的三狗,带着诸多行李。
还没等他下马,江氏就快步过去,又是泪眼婆娑的抓着他的胳膊:“儿啊,你怎么又骗你娘呢。不是说好了,燕王是皇帝的臣子,此去不会有任何危险。怎么又是被刺杀,又是差点让燕王给煮了呀?”
先前说去朔风没危险,毕竟皇帝的儿子都去了,就是镀金升官的,然后那边就死了几十万人。
这孩子,一句实话都没有!
“都是一些人情世故,表演出来的。”宋时安道,“我跟那燕王上商量好了,他假装烹我,然后百官假装求情,他再顺势放了我。为的就是把戏唱好,做给下面的人看呢。”
“假的?”江氏惊讶道。
“像这种摆在台面上的奇怪事,都是假的。”
“那吴王和中山王在皇宫门口下跪……”
“诶娘,这个可不兴瞎说。”宋时安抬起头,连忙打断。接着,就让三狗拿来礼物,双手呈给了她,“娘,这是那边官员赠予我的,白虎皮。”
见到此物,大娘眼睛都放光了。
跟雪一样温暖和厚实,毫无杂质的虎皮,是绝佳的上品。在大虞很少能够有这种品质的东西,可以说是皇室贡礼级别。
他在燕国,如此有面吗?
“谢谢儿子,可娘只要你平安。”
江氏接过后,便将此物交于了一旁的丫鬟拿着。并且,牵住了他的手:“回府。”
“嗯。”
宋时安和江氏一起府走。
见到众人后,宋时安相当恭敬的向宋靖行礼:“儿子,拜见父亲。”
“嗯。”宋靖轻轻点首,很是高冷。
接着,宋时安又带着浅浅笑意看着崔氏。
按理来说是要拜见主母,可宋时安并未着急。
“时安呐,你这一趟从燕国回来都瘦了不少。”崔氏主母的架子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全是温柔和亲和,还主动拉着他的手,“那边吃不好吧。”
“谢大娘关怀,自然是不能跟家里比。”
宋时安说过后,还侧身的伸出手。
然后,三狗就将另外一件白虎皮呈上。
崔氏嘴角的笑容都掩饰不了的自然勾起,在接过的时候,就轻抚起来,并且感兴趣的问道:“此物,是哪位燕国官员送的?”
“贺氏赠予的,总共两幅,皆是白虎皮中的上品。”宋时安知道大娘所慕为何,所以便迎合道,“专供给燕国王后的,一般王妃都配不上。”
“竟是这样啊……”崔氏就是喜欢这种高贵的感觉,颇为得意道,“燕国一蕞尔小国罢了,我跟你娘还是配得上的。”
说了,还向江氏投去视线示好。
她则是礼貌一笑,哪怕心里白眼翻到天上去了。
说白了,崔氏确实是富贵。可没有宋时安,她几辈子都当不了侯门主母。
现在,只能巴结。
就像是以前,因为她婢女的身份,加上先生出了儿子的原因,处处歧视一样。
攻守易型了。
“诶!我的呢?”
宋沁走到他面前,伸出双手:白给我jpg。
“都有都有,三狗你都拿出来。”随口说完后,宋时安又指着那个箱子,对府里的下人说道,“来,将此物搬到大堂。”
交代完后,他便对父亲道:“儿有事情向父亲禀报。”
“我也有很多话向你说。”
宋靖表情认真道。
“景明,你也一起来。”宋时安又看向宋策。
“是。”
就这样,三个人一起去了大堂。
那个箱子,也提前到了。
“景明,把门带上。”宋时安对弟弟招呼道。
宋策去将门也关上,回来后看向了这座箱子,有些疑惑道:“这是?”
“这不会是?”宋靖则是眉头一皱。
然后,宋时安直接打开箱子。
金灿灿的黄金,赫然的映入二人眼帘。
从未见过如此之多黄金摆放于一起的他们,都被极大的震撼到了。
这是人之常情。
4000金。
换算下来,就是二百五十斤黄金。
在中国古代,黄金的纯度已经非常之高了。在海昏侯墓中的金饼,非常接近现在的足金。也就是说,整整两百五十斤黄金,就在这里。
何等显赫的家族,都拿不出来。
黄通的确是拿了三千金的报酬,可分到手里,能够有一千金就已经不得了了。
甚至说,可能都不到千金。
同样都是拼死,还有别的官员,还有一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他要凝聚人心,怎可去拿大头。
康逊也做不到。
那五千金,和公孙兴分账完,然后人情支出扣掉后,他自己到手顶多也就三千。
因此,宋靖第一反应便是:“不行,得还给皇帝!”
“皇帝不要啊。”宋时安道,“我说过归于国库,然后他说自己玩得起,说好了杀完姬晖之后剩下的归我,就一定要给我。”
“你是不是看到这些黄金也走不动路,产生了据为己有的贪念?”宋靖极其严肃道。
然后,宋时安就当着他的面,走了几步。
接着,还看向了宋靖。
脑子已经有些混沌的宋靖,身体也颇为僵硬。意识到这小子是在讽刺自己,一下子爆了:“臭小子,想挨打了是吧!”
“爹,冷静!”宋策连忙劝道,“兄长也有苦衷。”
“我知道你的苦衷,皇帝不可能收回。”宋靖老辣的说道,“可是,你家里有四千金,跟皇帝知道你有四千金,这是不一样的。这是,很危险的。”
财富为什么不能公开?
两个理由。
皇帝惦记。
百官和天下嫉妒。
“看到这些黄金爹你都这样了,接下来的话,我不敢说了。”
“说,你给我说。”宋靖都害怕,“可千万不要再一声不吭的,就做这么大的决定了。”
拿两万金去北凉买凶杀质子,不成功便成盒。
这纯他妈赌徒!
“这四千金,还是我推辞之后的。之前,皇帝要给我七千金。”宋时安道。
“……”宋靖倒吸了一口凉气,揶揄道,“你这是要咱家富可敌国啊。”
“我提出要用三千金去修通燕的路。”宋时安道,“而皇帝答应了,并且还要奖励我跟他做生意。”
“不行不行。”宋靖摆手。
“爹。”宋时安也无语了,“没办法了,他就是要拉我们宋氏下水,成新勋贵,这样就不忌惮咱们了。”
“你屯田改革,诸多事务,都是要革勋贵。”宋靖一语道破,一针见血,“而革完勋贵,咱家成了勋贵。那些勋贵,岂不是巴不得咱们死?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明白啊。”宋时安双手一摊,“他是皇帝,他说的算啊。”
“哎你!”宋靖服了,已然完全没辙,在原地踱步,“不能这样做,这样做要灭门的,皇帝他没有安好心……”
“诶诶诶爹,慎言!”宋时安连忙打断。
“爹,宫里的嬷嬷虽然不在,但还是稍微注意一些。”宋策也小声提醒。
宋靖叹息了一口气。
看着这箱黄金,特别挣扎。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宋淦的声音:“侯爷,是我。”
宋策直接将箱子合上,然后宋靖说道:“进。”
于是,宋淦走进后禀报:“侯爷,离国公府邸来人邀请。”
“离国公要见我?”宋靖有些不理解,毕竟自己跟他没有太多交集。
“侯爷,老奴嘴笨。”
连忙的,宋淦解释道:“是离国公邀请伯爷进府一叙。”